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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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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言

傍晚書院放學的時候,蘇桐就這麽把這個消息帶回來了。那就是蕭睿交了白卷,沒有做。

正是吃晚飯的時間,馬采花本是打算在家裏吃晚飯的。聽到這個消息,當時便放了碗筷,出了家門,直接走到街頭。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了。

那個傍晚,蕭睿童試交白卷的事情,很快就在村子裏傳開了。大家都當做了笑話講起來。更多人認為蕭睿可能就不識字。

據說過年的時候,冷家大門上的春聯都是月心寫的。他一個讀書人不動手寫,怎麽會讓一個大字不識的月心寫呢?要麽就是自己的字拿不出手,要麽就是不認識字。

作為一個讀書人,每天像模像樣的去書院裏讀書,若是大字不識一個,和村子裏的這些山民一樣,那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。

那天晚上,反正關於蕭睿的傳說很多很多,大家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了。說到最後的時候,就是這個蕭睿文不行、武不行,就是個吃閑飯的。

那就是潘金花大閨女找不到婆家,二閨女又怕太難看,隨便在哪裏撿了個相公回來,之前就是個流浪漢,說不定還是冷玉強乞討的時候遇到的呢?

反正後來的話便越說越難聽。

這些事情潘金花全然不知,只是知道蕭睿今天去書院考試了。至於考的什麽樣,她也不知道。

這段時間的日子一直過得很舒坦,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。她吃了晚飯,便背著手、踱著步子朝著街中心走來。

她發現今天晚上大家看她的目光和前段時間不同了。尤其是說話的時候,對著她躲躲閃閃的,在她靠近了以後,有幾個婦女立刻閉了嘴。什麽話語也不說了。

這種眼神和小動作潘金花最熟悉了,在他們家還沒有翻身的時候,每次她拄著拐杖走過這裏的時候,這些婦女就是這樣的眼神看著她。今天是怎麽了?

有人虛情假意的讓她坐下休息一下。

多麽熟悉的畫面,多麽熟悉的動作。她哪裏還有臉坐在這裏啊?

她便尋了個借口,說是去後面的小鋪子裏買點鹽就回來。她還沒有走多遠,便聽到有人在小聲地說道,“這家子真夠虛偽的,閨女瞎,找不到姑爺就不找,也不能撿個要飯花子回家裝姑爺啊?”

潘金花往前邁出的步子微微的停頓了一下,果然這是在說他們家呢,不過不是說的她兩個閨女,而是說的姑爺。

姑爺到底是什麽事呢?

姑爺今天去考試的時候,很早就回來了。吃晚飯的時候,月蓮曾經問了一句,他考的怎麽樣。他只是點點頭說考得不錯,便再也沒有回答。

難道是姑爺在考試的時候出了什麽事?

她總不能轉頭去問問吧?她可沒有那麽無聊。她只是在村子裏轉了一圈,便回家了。

這一圈走下來,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她的姑爺。雖然沒有聽得很清楚,但也聽了個大概。

回到家裏,本想發火。

無論是蕭睿還是月心都睡覺了。

他們明天還有各自的事情,她不便叫醒他們,便也上床睡覺了。只是那晚,一夜都沒有睡著。

月蓮依然照常起來做早餐,自家中的日子好過了,她的氣色越來越好了,也越來越好看了。

潘金花起床的時候,看到月心和蕭睿正抱著兩個菜餅子啃,面前各放了一碗稀粥。

她沒有和他們打招呼,而是徑自去了陽光房。

老頭子冷玉強早就在裏面待著了。這個時候哪怕根本沒有人買東西,冷玉強也早早的坐在裏面了,一杯一杯的喝著早茶。

潘金花進去的時候,臉色有些不好看。冷玉強只當是她夜裏沒有睡好,根本沒有去問。

潘金花端起冷玉強面前的杯子,把杯中水一飲而盡。

冷玉強怔怔地看著她,不解地道,“這麽多杯子,你就不能另外拿一個?”

潘金花撅著嘴,使勁地瞪著他道,“不能!”

冷玉強看了一眼她帶怒的臉色,立時不吭聲了。站起來拿起一邊的杯子,斟滿了一杯水,繼續慢悠悠的喝著。

蕭睿和月心就是這個時候走出來的,月心背了背簍,蕭睿掛著個肩袋。兩人肩並肩的走了出來。

潘金花立時把臉轉了過去,裝作沒有看見。

走過陽光房的時候,月心微笑著轉頭,看著裏面道,“爹、娘,我們去鎮上了。”

冷玉強放下手中的杯子,出來送了送他們。潘金花坐在那裏動也沒有動。

無論是蕭睿還是月心好像都沒有到潘金花的臉色,他們出了門以後,好像並沒有回頭。

冷玉強推門進屋,看著潘金花拉著個臉,沒好氣的道,“孩子們給你打招呼,你怎麽拉著個臉?誰又得罪你了?”

潘金花這才轉頭看著他,語氣很不好的道,“你說我們家那個姑爺每天費時費力的去上學,真的會讀書嗎?”

冷玉強瞪她一眼,很不理解的道,“你這個老婆子,姑爺每天去書院,不是去讀書,難不成是去玩?”

潘金花的臉色一下子沈了下來,聲音很不善的道,“我覺著差不多,大街上都傳開了。說他昨天的考試交了白卷?”

冷玉強一下子懵圈了,他楞怔在那裏,半天沒有回應。

潘金花伸出一只手在他的眼前劃了一下,有些抱怨的道,“你傻了?怎麽不說話了?”

冷玉強很不解地道,“我們的姑爺看著不像是那樣的人?怎麽可能去書院裏玩呢?再說了,考試怎麽可能交白卷?弄錯了吧?”

“哼。”潘金花冷冷地哼了一聲,很不解地道,“這定是那個馬采花說出來的。若是她說出來的,可能不是假的,定是她那個也在書院讀書的兒子傳出來的。”

說到這裏,她再次一聲嘆息,很不解地道,“這個月心真不是個會挑人的。你說那個蘇秀才多好啊?人家當時看上了她,她就是不同意。你再看那個孫青袖,到時候就是享福的。”

聽到這裏,冷玉強趕緊把話接了過去,很不解地道,“孫青袖有什麽好的?我回來這幾天,看到家裏家外的活都是她幹,昨天還上山挑糞呢?若是我們的月心每天挑糞山上,你高興啊?”

潘金花聽到這裏,立時不說話了。

好幾個中午,當時還刮著大風,她看到孫青袖晃晃悠悠的挑著擔子去挑水,還有一次下雨,她正在周嬸家門口避雨,看到的就是孫青袖冒雨去挑水的場景。

自孫青袖嫁到蘇家以後,好像那個馬采花每日裏便是坐在大街上大談特談,有時候談的唾沫橫飛,口水直流,這些活從來沒有幹過。

這是大家可以看到的,至於家裏看不到的那些,想都不用想,都是孫青袖在做。

看著潘金花不說話了,似是也在思考。

冷玉強便適時地拐了話題,道,“你說這個小子,怎麽可能交白卷呢?隨便寫點也比空著強啊?”

潘金花轉臉看著他,又想到了大街上那些人的竊竊私語,便加了一句道,“若是不認識字呢?或者認識不會寫?”

冷玉強幹幹地笑了一下,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,道,“你這不是開玩笑的嗎?怎麽可能?怎麽可能不會寫字?”

潘金花也是想到了,過年的時候,月心寫對聯的事情,而後轉臉,指著自家的大門,疑惑道,“你看看,大門上的字還是月心寫的呢?她都是照著寫的。若是姑爺會寫字,怎麽可能讓月心去寫呢?”

冷玉強擡頭,看著大門紅紙上那幾個歪七扭八的吉利的話語,立時不說話了。只是很快,他便轉頭看著潘金花,指著她的頭皮,沒好氣的道,“這個女婿就是不認識字,我也喜歡,我總感覺他和我們村子裏的那些小夥子是不同的。月心找了他,算是高攀了。”

潘金花聽到這句話就笑了,指著院子裏的房舍,有些嘲弄的語氣道,“我們這個院子的一草一木都是月心建起來的。你去十裏八村打聽一下,有誰能比得上我們家月心?月心若是想找婆家,一定會挑著找,也不至於找個這樣的。”

冷玉強沒有去接她的話茬,只是指著她,有些生氣的道,“這個姑爺我很滿意,當心你若是給他臉色看,我可不會同意。”

潘金花生氣的時候,摔了手中的杯子。冷玉強全當做看不見。

即使是家裏來了很多人,他們也是各玩各的,不說話。老兩口,置了一天的氣。

下午的時候,月心先回來的。

回來的時候,說是在書院門口遇到了柳原,柳原告訴她,蕭睿下午有一個覆試,傍晚就可以回來了。

家裏的老兩口都不知道覆試是什麽,以為就是重新考試。潘金花趕緊的加了一句道,“你有沒有告訴柳公子,讓他告訴姑爺不要再交白卷?”

月心轉頭看著潘金花,臉上洋溢著喜氣,道,“娘,您想多了。即使姑爺一點書不讀,我也養得起他。”

潘金花聽到這裏,臉色立刻變了,是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。

進了陽光房,再不出來了。

直到傍晚的時候,蕭睿才回來,說是考上了童生,這次考試過了。

潘金花的臉色瞬間又變了,不管如何,姑爺這次考試過了。她轉頭看著冷玉強問道,“什麽是童生?”

“就是正式成為書院的一個學子了。”冷玉強不緊不慢的回答道。

“那之前連正經的學子都不是?”潘金花說話的口氣便又變了。

冷玉強沒有說話,繼續喝水,裝作聽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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